“但愿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。”每當(dāng)桂香漫過窗欞,月光爬上案頭,這句詩總會像外婆溫在瓷碗里的米酒,帶著暖融融的溫度,輕輕漫進(jìn)我的心間。中秋,這個浸在月光里的節(jié)日,從來不是單薄的日期標(biāo)記,它更像一條系著記憶的銀線,一頭拴著舊時光里的煙火,一頭連著當(dāng)下的團(tuán)圓,讓我們在歲歲年年的輪回里,讀懂歲月的溫柔,也品出情感的綿長。
小時候?qū)χ星锏钠诖?,是從房后那棵松樹開始的。那時日子過得慢,也過得儉,幾分錢都要攥在手里盤算半天,但父母總愿意為這個節(jié)日,多添幾分“儀式感”。記得小學(xué)三年級的中秋前,我和母親去15里外的供銷社買煤油和食鹽,商品柜里的月餅像一個個精致的小月亮,金黃的餅皮上印著一枚紅色的花紋,五仁月餅的甜香混著酥皮的麥香,滿屋子都是月餅的味道,饞得直流口水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月餅,挪不動步子。
小伙伴們圍著柜臺吵著要父母買,我攥著衣角站在一旁,眼睛盯著那塊最大的五仁月餅,咽了好幾口口水?;丶业穆飞希夷ツゲ洳涓趮寢屔砗?,小聲說:“媽,糕點鋪的月餅好像很好吃。”母親停下腳步,摸了摸我額前的碎發(fā),眼角帶著點歉疚:“這個月要給你買新課本,等你爹賣了干柴給你兩塊月餅,好不好?”我趕緊點頭,怕母親看出我眼底的失落——那時候的我已經(jīng)懂,“等”不是敷衍,是父母在拮據(jù)日子里,能給我的最實在的承諾。
中秋當(dāng)晚,母親早早就把院子掃干凈,搬來一張小方桌,擺上一盤自家炒的瓜子、一碗曬好的紅棗,還有父親從河里撈上來的脆生生的菱角。月亮升起來的時候,整個院子都浸在銀輝里,老桂樹的影子落在地上,像撒了一地碎銀。父親坐在他制作的木凳上,左腿壓右腿,給我講嫦娥奔月的故事:“你看那月亮上的黑影,就是嫦娥抱著玉兔站在桂樹下呢。”母親則坐在我旁邊,剝瓜子的時候總把最飽滿的仁兒放到我手心,剝紅棗會先咬掉核,再把果肉塞給我。
我一邊聽故事,一邊把剝好的花生遞到父親手里,偶爾抬頭看月亮,覺得那輪月亮比平時亮多了,連上面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。沒有月餅的中秋,卻因為一家人圍坐的溫度,變得比任何甜食都甜。那時不懂什么是團(tuán)圓,只知道只要父母在身邊,聽著故事,吃著他們遞來的零食,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。
后來日子漸漸好起來,中秋的“儀式感”也變得豐富起來。初中時,父親會提前幾天就去供銷社排隊,買回兩盒包裝精美的月餅,一盒留著自家吃,一盒送給遠(yuǎn)方的姥爺姥娘。我總盼著中秋晚上,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,切開月餅分著吃五仁餡,蓮蓉餡的歸母親,每個人都能吃到自己最愛的口味,連空氣里都飄著滿足的甜。
再后來,我到外地當(dāng)兵、工作、成家,中秋不能回家,母親會提前寄來一大箱月餅,還會在包裹里塞上手寫的紙條:“別光吃月餅,記得多吃點水果,晚上跟我們視頻,一起看月亮。”視頻里,父親會舉著手機繞著院子轉(zhuǎn)一圈,讓我看那棵依然開花的老桂樹;母親會把切開的月餅對著鏡頭,說:“你看,我給你留了你最愛的豆沙餡,等你放假回來吃。”那一刻,隔著屏幕的距離,卻因為一輪明月、一塊月餅,變得格外近。
如今,經(jīng)濟(jì)條件好了,市場上的月餅早已花樣百出——從流心奶黃到冰皮月餅,從低糖健康到網(wǎng)紅聯(lián)名,貨架上的月餅琳瑯滿目,再也不用為一塊月餅而“等”。每到中秋,我會想起去世多年的父母,他們最愛吃月餅,可是想孝敬父母,已經(jīng)沒機會了,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不知道能不能吃到月餅。我多年在外,他們生前,沒好好孝敬,愧對父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!
我忽然明白,中秋的意義從來不是“吃什么”,而是“和誰一起”。舊時光里的中秋,沒有精致的月餅,卻有父母的陪伴、外婆的牽掛;如今的中秋,雖然物質(zhì)豐富,卻依然需要我們慢下來,放下手機,和家人聊聊天、看看月亮,把那份最純粹的情感,傳遞下去。
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。”千百年來,一輪明月照耀著不同的歲月,卻承載著相同的思念與團(tuán)圓。從舊時光里走來的中秋,帶著桂香,帶著記憶,帶著親情,在歲月的長河里靜靜流淌。它提醒我們,無論走得多遠(yuǎn),無論日子過得多好,都不要忘記那些陪我們走過艱難歲月的人,不要忘記那份簡單而純粹的幸福。
中鐵十五局常山江航電樞紐項目部 呂奎元
今年中秋,愿我們都能和最愛的人在一起,賞一輪明月,吃一塊月餅,聊一聊過去的故事,說一說未來的期盼。讓月光照亮我們的臉龐,也溫暖我們的心房,讓中秋的溫柔,在時光里永遠(yuǎn)流傳。